也正是因此。
这几天的时间里。
娄万杰没敢命令弟子直接去万象学派找人，而是在万象学派驻地附近搜索，试图找到娄腾云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云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中年妇人忍耐不住了，“既然你不愿管，我这就去找大哥！”
说罢，她气冲冲地就要冲出房间。
啪！
娄万杰猛然闪身挡在身前，当头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妇人之愚！！”他低喝道，“难道云儿不是我儿子？他现在没有音信，难道我就不着急？但着急有用？如果有用，我会在这里等着？！”
“那......你说怎么办......”
中年妇人手捂着脸颊，眼神躲闪。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物理意义上的冲击，总算是让她勉强清醒过来。
“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非等到出了事......”妇人双目通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
“哎......”
娄万杰见状，心头一软，语气缓和下来。
“现在大哥闭关突破在即，要是因为这点事耽搁了他的进度......罪过更大。三天的时间，再等等吧，云儿身上还有大哥留下的保命魂器......应该......不会有事......”
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心中也是没底。
娄万杰此刻也是有些后悔。
当初就不该让娄腾云一人去处理万象学派。
那万象学派是衰落了不假，但越是这种濒临解散的学派，行事越是肆无忌惮。
就像是犯了死罪的犯人，生命的最后一刻，反而疯狂起来。
加上万象学派曾经有过的辉煌，谁也说不好娄腾云会遭遇什么。
想到这里。
娄万杰心里更是多出来一种不好的预感。
嘎吱。
门忽然被人从外边推开。
“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伴随着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男子声音，声音平淡，语气雄浑。
“大哥！”
娄万杰和中年妇人同时抬头望去，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面色一喜。
“阻拦者，皆可杀！”
男子轻轻合上门，转过身，露出一张阴沉脸庞，颧骨很高，双目狭长，左边脸上有一道十字交错的划痕，伤疤中隐隐有火焰燃烧。
“如果圣宫来人，就说，是我做的！”
............
............
清晨。
静谧的街区嘈杂起来。
一阵又一阵的车轮轱辘轱辘转动声响起，宁静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一扫而空。
川流不息的车队，极具默契，相互隔开数丈距离，共同朝一个方向驶去。
很多不明所以的普通民众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心中纳闷，明明今天也不是过节的日子。
其中一些少数头发花白的老人知道内幕，明白这是北地最大的盛事。
事关北地百脉生死，意义重大的排名争夺战开始了。
万象学派的马车，也在队伍之中，缓缓朝城中心的坤垣妖圣宫驶去。
韩易坐在车厢内，心境平静，透过只能单侧观看的门帘，朝外面望去。
街道两侧上，挤了不少围观民众，其中种族各异，狼头人、狮面人、猫脸女......他甚至还看到了似乎是美人鱼一般的种族，半人半鱼。
和想象中大相径庭。
下半身是一双修长圆润的细腻美腿，而上半身......完全就是一对大睁着死鱼眼的带鳞鱼头。
当然。
人群中数量最大的，还是普通人族。
不得不说。
人类得天独厚的繁衍能力以及生来具有的智慧，当真是上天的宠儿。
这让韩易感到相当欣慰。
他倒不是什么种族主义者，对其他的族群没什么偏见，可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自己出身的种族式微。
任何世界，任何智慧生灵，都不例外。
“普通民众对于我们百脉......是怎么看的？”韩易随口问道。
林暮就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支笔，低头沉吟，不知道在纸上写什么。
至于春晖如......默默地承担起了一切日常杂务，她知道自己资质不行，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承担压力。
这时候在前面驾驭马车的人，就是她。
“他们啊......”林暮放下笔，沉吟道，“其实百脉和普通人，就是共生同源的关系。没有他们，就没有百脉，而没有百脉，普通人就失去了保护。所以，不能没有他们，也不能没有百脉，一样重要。”
“哦？”
韩易顿时诧异起来，没想到林暮会有此等跨时代的见解。
如此公平公正，众生平等的态度，比起他前世很多食利阶层所谓的精英人士，都要民主许多。
“那......”
韩易沉吟了下，恰巧马车此刻拐了个弯。
拐角位置，有不少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他们眼里全是纯净的童真和好奇。
而一旁的父母，却是纷纷用敬畏的眼神盯着马车，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但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身上都有一丝丝极其细微的精气散发出来，缓缓朝着上空的淡金色护罩汇聚而去。
“不知长老，对于护城阵法，有什么认识？”韩易忍不住问。
“问这个干什么？”林暮一愣，没想到争夺排名就要开始了，韩易不问争夺战的事情，反而问起了这个。
“有些好奇。”韩易避重就轻，“想来......如此庞大的阵法......庇佑一城，日夜不停，应该耗费不少能量吧。”
“一城？”林暮笑了下，“那可不仅仅是一城......我北地四大城，八小城，加上一座中央王城，合计一十三城，全都在冬去春来大阵的庇护下。”
“冬去春来？”
“是啊......就是冬去春来......”林暮望着外面天空，隐隐有些感慨，“冬天去了，春天来了......希望也就随之产生，这就是冬去春来阵的寓意......
正是有了这座阵法的庇护，我北地亿万万人口，才免去雪灾的袭击，摆脱寒冷，维持温度，体会四季分明的正常世界......”
他此刻眼神充满钦佩。
“其实我们也知道，妖圣宫的做法......有时候确实不得人心，也的确做得不对......
但是......光凭冬去春来阵......就这么一桩事，百脉即便心中再有怨言，对于圣宫......也是言听计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拯救亿万万生灵呢......”
看到林暮这种表现。
韩易只好把嗓子眼里的话，咽了回去。
也不用多问了。
看来林暮对于冬去春来阵的真正本质，精气掠夺大阵......也是毫不知情。
一路无话。
很快马车就在妖圣宫前停了下来。
“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就看你自己了。”林暮望着韩易，最后叮嘱道，“记住。排名争夺虽然不会死人，但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
能全身而退，还是要及时退出，免得伤到神魂根基。你还年轻，就算学派解散了，也还有希望。”
他眼神浑浊，看不清其中蕴藏的情绪。
但话语间的关切和真诚，却是令韩易心中一动。
“明白，不会有意外的。”他笑了笑。
“对了。排名争夺中除开魂术、密法、意象......也就是自身基本能力之外，不能使用其他外物，就算是真雷无形刀，也带不进去。你到时候注意一下，以免被人误会，无法解释。”林暮继续叮嘱。
“好。”韩易点点头。
外援都不让用，外物自然也有一定限制，这很合理。
毕竟要是来个财大气粗的，一次性灵符不要钱乱丢，大威力魂器一把接着一把，确实不公平。
这番对话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起来。
林暮感觉该说的都说了，不知道说什么好，韩易则是觉得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压根没有重视。
车厢内缓缓安静下来。
良久后，马车外传来一阵阵喧哗吵闹声，显然是大部分人都赶到了。
“你......”林暮沉吟了下，似乎在整理思绪，怎么开口合适。
最终还是摇摇头，叹气道：“算了，能安全回来，就好。”
“嗯。”
韩易点点头，轻轻离开马车。
“一定......安全回来......我和暮叔......等着你......”
春晖如遥遥站在在他身后，大声呼喊。
韩易没有回话，只是伸出胳膊，摇摇手，示意自己明白。
“希望吧......”
林暮望着韩易离开的身影，一时间竟然痴痴回不过神。
万象学派已经两次排名失利，积分落后，如果这一次还是如此，拿不到足够积分......
名次靠前，积分够多，那就说明理念优异，成绩突出。
因此也就产生了所谓的上三重、中三重、下三重的区别。
下三重，已经是百脉最底层了。
如果万象学派连下三重的身份都保持不住。
那就说明，是真的该被淘汰了......
“哎......”
林暮缓缓闭上双目，独自坐在车厢中，木头人一般一动也不动。
周围嘈杂如麻，他却心静如水。
良久，林暮才仰起头，睁开眼。
几滴眼泪渗出。
旋即便是老泪纵横，一时间哽咽着，竟说不出话来。
............
............
千灵殿外。
一座类似于教堂般的平顶灰白大殿前，此时门口前的小广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
放眼望去。
除开一小部分异族之外，大部分都是人族，这让韩易微微有些可惜。
都是同族，到时候动起手来，总要收几分力。
下不了死手。
让韩易意外的是，他在人群中居然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铁翼学派的高珏，此时正一脸紧张地在队伍中间排着队。
这人实力虽然不行，但为人圆滑，情商颇高，心地不坏，韩易对其观感不错。
“高兄？”
韩易面带微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诶？”
高珏正神经兮兮，愁眉苦脸地想东西，冷不丁有人从背后拍他，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韩兄？”他看韩易过来，也是诧异起来。
“好久不见，看来果然有缘。”韩易笑道，“高兄也是来参加排名争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