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蒂在烟灰缸里熄灭,敲了敲桌面:“行了,这两人得好好问问,真有必要就交给派出所处理吧。大家先忙各自的去。”
众人闻言,会议就此解散。
王小东独留下,边抽烟边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忽地,他抬眼望向刚开启的门缝,眼神一滞。
“你怎么跑来了?进来吧。”
王小北见状,笑眯眯地走入室内。
他摆摆手,打趣道:“哥,你这是抽了几包啊?整间屋子就你一人,烟雾缭绕的,快成仙境了。”
王小东苦笑着摇了摇头。
待门合上,他压低声音问:“你咋来了?”
王小北嘿嘿一笑,坐在一旁。
“我不放心你们厂子嘛,怕你有啥事,就来看看了。”
说完,他又笑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一场。厂子里近况如何?还有,你师傅呢?”
他说的师傅,自然是指原先的保卫科科长。
而这些年来,王小东已经升到了副职。
王小东掐灭了手中的烟,回答:“他去大伯那了。”
这话让王小北一怔,他与大伯有何干系?
随即,他瞪圆了眼,眨眨眼道:“哥……你将师傅……送去农场了?”
哎呀,真是出乎意料。
王小东默默颔首。
他叹了一声,解释道:“昨晚我跟师傅找邹叔深谈了一番,这是邹叔的建议,要我们主动求变。”
停顿片刻,他又抽出一支烟,续道:“师傅被厂长安排到大伯那了,保卫科现在由我接管。”
王小北心里大致有了谱。
自家老哥这是要先下手为强,亲情面前讲原则嘛。
他随即好奇地追问:“刚才开会讨论啥?弄得这么郑重其事的。”
王小东往外瞅了一眼,本打算保密的。
可他知道这位弟弟机灵,有自己的主见。
于是压低声音说:“胡俊是车间头儿,带着工人闹事,甄群是保卫科的,站错队了。”
停了停,又补上一句:“胡俊私吞公款,已经被逮起来了,纪委那头板上钉钉,现在就等保卫科那边确认了。”
王小北听了,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小东。
嘿。
这招数,十有八九是邹正阳的主意,搞得跟人家从未来穿越来似的。
纪委定了性,保卫科再一锤定音。
啧啧。
两手准备,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那个甄群,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真有没有偷钱,他就不太清楚了,也没打算细究。
他颔了颔首,心想只要再熬上半年多,差不多就行了。
到时候,厂子里自然会形成新的管理层,大局也就尘埃落定了。
不过话说回来,邹正阳还真是精明到家。
脑瓜子转得飞快。
想了想,他又开口问:“哥,这么干合适吗?邹叔就算把厂部管得紧紧的,可工人们呢?不拢住人心可不成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不假。
关键时候,民心才是硬道理。
王小东笑了笑:“这我明白,邹叔早有打算,只能见招拆招了。”
听完,王小北心里五味杂陈,盯了老哥好一会儿。
他缓缓地说:“你帮我去问问邹叔,他是不是从别的时代来的。”
“别的时代?啥意思?”
王小东一脸茫然。
“嗨,就书里看到的一个词儿。”
王小北接着说:“好了,厂里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没想到王小东这里竟是最风平浪静的。
临出门,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大哥,做事记得留条后路。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最终不也成就一番事业?勾践当年,忍辱负重,苦心励志,最终打败了强大的吴国。”
“老话讲得好,风水轮流转,未来怎样谁也说不准。这事儿你也跟邹叔提一嘴。”
说完,见王小东若有所思,他笑道:“行了,我不打扰你忙了,有事记得给家里捎个话。”
随即,他转身离去,留下王小东独自深思。
王小东夜校念到中专,相当于高中学历,王小北的话,他自然听得明明白白。
……
王小北离开工厂,跨上自行车便离开了。
街上热闹非凡,他也无暇顾及。
行进间,望着喧嚣沸腾的大街,他一时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去学校?
似乎没什么事可做。
回家吧,大院里也没什么新鲜事。
大妈们都外出忙碌,学生们在校外嬉戏打闹,上班的则坚守在工作岗位。
琢磨了一下,他决定骑车去找陆茵,因为给王梅安排的自然是文艺团。
虽然地方不大,但没关系,先去再说。
毕竟,那几年稳定压倒一切。
至于中央乐团那种级别的,眼下并不急迫,那里反而是最可能风波四起的地方。
找陆茵,不是为了请她帮忙,而是想打听些消息。
打听打听,最近文艺团里蹿升最快的是哪位新星。
一路骑行至目的地,三人面面相觑,心下暗自嘀咕。
这来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陆茵瞅见他走近,笑眯眯地打探:“小北,过来有啥事儿啊?”
瞧病号哪有这么瞧的,她猜着王小北准是有事儿才特意跑来。
王小北颔了颔首:“哎,有点儿小事,阿姨,你们文艺团现在谁当头啊?还是原来的团长在吗?”
陆茵头一摇:“早换人了,今年开春团长就被派到农场劳动改造去了,是我们主任一手操办的。”
“那现在文艺团谁做主呢?”
“之前的副主任顶上来了,姓刘,叫刘永新,你打听这个干啥呢?”
“没啥,就随口一问。”
王小北话说完,笑嘻嘻地道别:“叔叔阿姨,你们多保重身体,我先走了,秋露,我拜拜。”
摆摆手,转身就走。
人一走,柯秋露嘀嘀咕咕:“急匆匆的干啥,问两句就撤了。妈,他打听这个干啥用意呢?”
“我哪知道啊,我不是也问了吗,他没吱声。”
柯秋露一听,小嘴一噘,轻哼了一声。
陆茵见女儿这样,无奈地摇摇头,又合上眼养神去了。
王小北离了医院,直奔陆茵先前工作的文艺团。
地方就在西单一片的大院子里面。
到了那儿,正赶上那边热火朝天,表演大厅里正开着会呢。
台上站的是个30来岁的中年男人。
穿着一身深灰的中山装,坐人群当中,正慷慨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