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人的眼神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旁边稍显狼狈的钱承福身上。
谁让他是老师呢?
况且,他媳妇还在区教育局上班。
这身份摆这儿,想不惹眼都难。
钱承福察觉到院子里投来的目光,眼神不自觉地躲闪了几下。
静静坐着直到会议结束,耳根子边尽是嗡嗡的低语声。
散会后,王小北凑到王梅跟前:“姐,你怎么这会儿回家了?”
王梅心有余悸地道:“我怕,中午就偷跑回来了。反正下午不上课,他们有的在学校耗着,有的去了广场,我就趁机溜了。”
王小北颔了颔首,突然想起什么:“那你老师呢?”
那可是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的团长跟总指挥。
闻言,王梅眼神忽地黯淡下来:“去乡下了……”
王小北听后,眉头轻皱。
这事儿,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啥时候的事儿?”
“昨天就去了。”
王梅讲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北,我想去看看老师,成不?”
王小北想了想,问:“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不清楚,没打听到他具体去了哪个农场。听说好像在狼垡山区那边。北平南边,离咱这儿差不多40里地。”
王小北微微颔首。
确实挺远。
毕竟现在交通可比不了以后的发达。
20多公里路呢。
开车也得50分钟。
“好,等找个空儿我陪你去,反正那边农场也不多。”
那个艰难时期的农场,大多已经归还给地方做普通农田了。
只剩下一些大型工厂所属的农场没有退还,因此那边的农场应该不难找到。
王梅颔首同意。
张美英怀里抱着一个,手牵着另一个,向这边缓缓走来。
俩小家伙自小由张美英带大。
即便萧思嫒在场,两个孩子还是更依恋张美英,只是这份依赖感已经逐渐减淡。
王家和跟王小东在一旁抽烟,低声私语。
小菊跟冬秀两人则是形影不离。
午餐时分,一家子围坐谈笑,话题自然是近几日的家常里短。
刚刚吃完,门外就传来阵阵喧哗。
“杜玉泉,你干啥呢?拽我爸去哪呀?”
钱珊珊焦急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杜玉泉傲慢的回应:“他是老师……”
……
“出什么事了?”
张美英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朝外望了望,随即匆匆往外走去。
众人也都吃完了,陆陆续续往外散去。
只见杜玉泉正拽着钱承福的衣领不放。
雷大妈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哎哟喂,玉泉啊,这可是你老师,以前还教过你呢。你怎么能这么干?”
杜玉泉听了一脸正气,振振有词地辩解起来。
……
王小北望着这一幕,拧紧眉,没想到自家院子里的“战火”被悄然点燃了。
他首次站出来,目光扫视四周。
“杜玉泉,你凭什么指责钱老师。”
此言一出,院子里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张美英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
平时从不出头的儿子,今天怎就突然“英勇”了?
要知道,王小北混迹黑市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怎就突然不怕惹事了呢。
王小北感受到张美英拉扯,轻轻挣脱开来。
正打算开口,却被杜玉泉抢了先:“王小北,你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哥媳妇不也是……”
王小北直接摆手打断:“行了,过去那些偷鸡摸狗被劳改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绝不能容许混乱。
整天瞅着都心烦。
这话一出口,旁边杜大妈立刻呲牙咧嘴,呵斥道。
“小北,你瞎说啥呢。我家玉泉啥时候偷过东西?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当年那事,其实并不在自家街道发生的,而是在另一条街。
之后虽被送回,但在这边街道办事处没待多久又被转移了。
知情者并不多。
为保全名声,他们家没少打点关系,让知情者守口如瓶。
“嗯,那天送走的是几号来着?五月初三,没错吧。”
王小北瞅着满脸恼火的杜玉泉打趣:“要么……你跟钱老师搭个伴?正好咱居委会还少个帮手哩。”
这话一落,杜玉泉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他怎么连时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都说没外传吗?
“玉泉,放开钱老师。赶紧去上班。”
一旁沉默至今的杜大爷终于开了口。
杜玉泉一听,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嘴里咕哝了几句,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院子。
王小北见状,转向杜大妈,“杜大妈,要不您也来个大公无私?”
杜大妈嘴角不由得一抽。
瞪了他一眼,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让自己去教训大孙,想都别想。
“爸,爸。”
钱珊珊连忙拉扯着钱承福进屋,身后是钱老师妻子孙倩。
见院子里的人都疑惑地盯着自己,王小北望向雷大爷:“雷大爷,您过来一下,有点事儿跟您商量。”
雷大爷先是一愣,随即对院子里众人摆摆手:“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众人一看,也就各自散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王小北指了指季珊之前的房间:“雷大爷,进这屋说吧,我有事找您。”
说着,他自己先往屋里走去。
雷大爷虽然心里疑惑,但也跟着进去。
冬秀跟小菊见状,知道有正事,自然没有跟进去。
……
“老伴儿,这可咋整?玉泉有不会有啥事啊?”
杜家。
一家人才进门,杜大妈就急匆匆地道。
同样心急如焚的,还有杜玉泉妈妈。
杜大爷猛地吸了一口烟,脸色比烟雾还沉。
他心里犯嘀咕,王家为啥非得跟他们杜家过不去?
这邻里邻外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王小北怎么就把这档子事抖搂出来了?
这是打算闹个两败俱伤的节奏?
……
雷大爷迈进屋,目光落在王小北身上。
当年那屁大点的孩子,一晃眼快20了,活脱脱成了大小伙子。
他叹了一声,数落道:“小北啊,咱院子这点事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你咋还添堵呢。”
王小北嘴角一弯,“雷大爷,我这可不是故意添堵的。”
接着又是一笑:“雷大爷,我家搬来晚,除了后院向媛一家,就数我们最迟了,到现在也有7年光景。您就忍心看着这糟心事儿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