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军请客,不按职级的话他应该坐主位,或者第一主陪位。

    但实际情况并没有这么安排。

    当晚将贺时年安排在了主位。

    邓春荣在贺时年左手边。

    欧阳鹿在贺时年右手边。

    再往下,邓春荣那边分别是三个管委会副主任。

    而欧阳鹿这边则有纪监工委书记费统田。

    再往下就是庞小龙和祁同军。

    祁同军之下是他带的两个同事。

    从政治排位的角度而言,这个排座基本没有毛病。

    只是请客的是祁同军,他却将自己放在了进门的第一位。

    这个位置是默认的服务位。

    这多少有点拉低自己的嫌疑。

    当然,你可以理解为他谦逊低调。

    不过大家对于座次也没有过多纠结。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喝酒。

    祁同军请客,敬酒属他最卖力,但祁同军的酒量和庞小龙只能算伯仲之间。

    他打了一圈,每人又敬了他一个。

    半斤以上,祁同军就不灵不灵的了。

    大家看出他的情况,也就不多敬他了。

    等酒过七巡,邓春荣竟然主动敬贺时年,有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贺书记,我要敬你一杯酒!”

    贺时年笑了笑,看了邓春荣一眼,抬起了杯。

    他自然知道邓春荣突然放低姿态,一定又是关于他小舅子黄二狗的事。

    “来,邓主任,我们喝,不用那么客气。”

    邓春荣今晚心情不佳,全场都没有怎么说话,和上次欢迎宴的侃侃而谈截然不同。

    “贺书记,或许你也听说了,我那臭婆娘今天又来我办公室闹了。”

    贺时年闻言,又放下酒杯。

    “春荣同志,怎么回事,我记得她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邓春荣面色不佳道:“也不怕贺书记笑话,我那婆娘有狂躁症,治不好了。”

    贺时年道:“这病我知道,可以服药控制,又要生理性控制。”

    “哪怕容易发病,但也不应该来你办公室大吵大闹才对。”

    “这影响你的工作,也影响你管委会主任的身份。”

    邓春荣连连点头,道:“让贺书记笑话了,这臭婆娘我回去会好好管教。”

    贺时年嘴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发笑。

    如果邓春荣能够管好自己的老婆,就不至于会让她来办公室大吵大闹了。

    这个女人也是没脑子的。

    难道认识不清楚自己老公位置的重要性,像疯子一样来闹。

    不知道会因此影响邓春荣的前途吗?

    “邓主任,来,我们还是喝酒吧!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希望你能处理好呀!”

    两人喝了一杯,邓春荣本还想说什么,但其他人敬酒。

    他想说的话一直到酒宴结束都没能再说出来。

    酒宴散去,贺时年和欧阳鹿依旧同乘一辆车回东开区。

    “我刚刚听说赵州长不来,安排了一个副州长来视察。”

    州长和副州长谁来,对于勒武而言,性质和效果完全不同。

    “这还好,也不至于彻底打了有些人的脸。”

    贺时年说的有些人,自然是阮南州,柴大富等人。

    “我听说今天下午柴大富又去了州上活动了。”

    贺时年淡淡一笑:“欧阳书记,看来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呀!”

    “贺书记,说真的,我是真不希望向柴大富这样的人成为常务副县长。”

    “这种人要是真成了常务副,只会拖了勒武发展的后腿。”

    贺时年道:“常务副县长这个人选一般是县委推荐,州委组织部考察任用。”

    “当然,州委可能也有自己的考虑,县委的推荐有时候也就成了参考意见。”

    “今天我和鲁书记聊了一下,他很大可能不会推荐柴大富的。”

    这些话,其实贺时年没有必要对欧阳鹿说。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沟通交流,贺时年觉得欧阳鹿这个人可信。

    并且,对方已经掏真心,说真话。

    贺时年也要拿出一些信息作为交换,不能再打马哈哈!

    这是官场的潜在法则,你来我往才能长久。

    闻言,欧阳鹿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柴大富就行!”

    贺时年开玩笑道:“看来你很讨厌柴大富?”

    欧阳鹿没有避讳道:“嗯,很讨厌!”

    贺时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

    “欧阳书记,我想查东开区有些企业造假的问题。”

    欧阳鹿一惊,道:“你决定了?鲁书记支持?”

    “你要知道,东开区的有一部分人,是从当时的工业园区过度来的。”

    “这件事只要一开始,冲击会很大,后果也会很严重,你要考虑清楚。”

    贺时年点了点头:“我压着产值产能奖励,就业补助的款没有下拨,为的就是这天。”

    “这件事上次我向鲁书记汇报他没有具体表态。”

    “但今天在我办公室,他同意了。”

    欧阳鹿一听,就想到了鲁雄飞消除了顾虑,那么说明鲁雄飞背后有上面的支持了。

    “既如此,我自然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但我只能暗中,在私下,不能在台面上表态。”

    “我有我的苦衷,希望贺书记理解。”

    贺时年看了欧阳鹿一眼,她齐耳的短发显得她的眼睛有点好看。

    “有欧阳书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欧阳鹿又道:“但是,这件事一定会引起县政府或者有些部门的不满,毕竟牵扯太大。”

    “他们会将矛头指向你,到时候,你就要承担所有压力,你可要想好了。”

    贺时年点了点头道:“我想好了,这件事要么不做,做就要彻底。”

    “我是外来干部,做这件事是最适合的,也是最能立威的。”

    欧阳鹿又道:“柴大富不会放弃对东开区的控制和管理,毕竟他是分管的副县长。”

    “他一定会极力阻挠,阻止你这么做。”

    贺时年自信道:“柴大富想要控制管委会,有邓春荣的配合,这有可能。”

    “但是想要控制东开区党工委,这没有可能。”

    “毕竟,党工委的直属领导是县委,而不是县政府。”

    欧阳鹿笑道:“你让祁同军进入委员会,又决定成立新部门让庞小龙任主任。”

    “就是为了防止柴大富将手伸得太长,有和他掰手腕的意思吧?”

    贺时年笑了笑道:“欧阳书记看破不用说破的。”

    东开区的议事原则和决策是党工委会议。

    不管是党口的党工委,还是管委会,都必须服从党工委会议的决议。

    哪怕柴大富控制了管委会,只要贺时年把控好党工委会议。

    那么柴大富哪怕是副县长也掀不起风浪。

    欧阳鹿对贺时年又多了一丝了解和敬佩。

    不动声响之间,就将柴大富想要架空他的目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