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如今连她都能感受到一众皇子愈发紧张的关系,这个时候,在山东独掌大局的四爷,尤为扎眼,但凡有点儿动静,指不定就会被人大做文章,她不能不忧心。
再说她的情况。
她一个侧福晋,却因为太后对她与大格格的格外的宠爱维护,其实也是一众侧福晋、甚至福晋之中最扎眼的,当时为了大格格,她必须抱上太后的大腿,这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她当然要谨言慎行。
若单单只是太后对大格格偏宠也就罢了,一个大格格不会多招人恨,但是小西瓜却是在万岁爷跟前露了脸、甚至还得了万岁爷赏赐的。
那一串碧莹莹的翡翠手串,又何止会扎了一众侧福晋、福晋的眼,只怕是连一众凤子龙孙也要因此辗转难眠呢。
说实话,她心里是真的挺不安。
放在后世,孩子聪明出挑讨长辈喜欢,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但是在这里,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若是太出挑太讨长辈喜欢,那未必就是好事儿。
四爷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在临行之前,把孩子们送到庄子里。
而她,也打定主意,往后要更加低调谨慎,可是现在……
只怕美仁县的动静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京师了。
算了,事情已然发生了,这时候长吁短叹的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再说了,能为民除害自然是好事一桩。
指不定这回,还能挖出不少害虫呢,也算是为东昌府百姓做点贡献了。
又吐了口气儿,维珍又继续往下看,然后小鹿眼一怔,旋即笑成了两弯新月——
“……侧福晋平日最爱话本,想必演技是信手拈来,如今禛要在东昌府唱一出诱敌深入一网打尽,还望侧福晋赏脸相助敲敲边鼓,禛感激不尽,必当以身相许、当牛做马……”
好好儿地商量事儿呢,而且还是要紧事儿,这人竟然又扯起了黄腔!
呸,不要脸!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东昌府的事儿对四爷来说并不棘手,是有把握能够解决的,所以四爷才会如此轻松。
既然如此,那维珍也能松口气儿了。
将信放好,抿了口茶,然后维珍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小几上的那一摞拜帖上。
维珍将最上面的拜帖拿在手里打开,是东昌府知府的夫人,想要登门给她请安。
之前她刚到济南的时候,也有不少当地官员的夫人递拜帖来着,只是都被她打发了。
人多眼杂的,她但凡见了那个官员的夫人,不定就被认为是四爷的授意,可能转眼四爷就会被人弹劾与地方官员结交。
万岁爷对于皇子跟臣子结交一向盯得很紧,她是糊涂了才会见那些夫人。
至于来东昌府,维珍是悄悄儿来的,外头并不知晓,所以一直也没有人想要上门请安。
但是自从小池子去美仁县县衙走了一趟之后,这几天,这样的拜帖就一直没有断过,类似的拜帖,维珍已经收到十几份儿了。
维珍目光落在拜帖上的“瓜尔佳氏”道:“这位知府大人是满人?”
“回主子的话,东昌知府的确是满人,姓钮祜禄。”女贞道。
传说中的……
大姓钮祜禄氏?
不过都是钮祜禄氏也要分人,像之前的那位钮祜禄格格一家,虽然也是钮祜禄族人,却明显是旁支,自然是比不上出了孝昭皇后、温僖贵妃的钮祜禄主支了。
也不知道这位知府大人是个什么情况。
“拿下去吧。”维珍放下帖子,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
女贞把拜帖拿了下去,再进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惊异:“主子,黄知县的夫人来了,侍卫说了主子不见客,那黄夫人哀求说,她那样的微末小民并不敢污了主子的眼睛,所以并不奢求能面见主子,只盼着主子能收下他们的一点子孝敬,她……她还带了银票来!”
本来直接把人撵走也就是了,但是女贞被这位黄夫人,不,是黄大胆儿,震惊得都张口结舌了,所以就当笑话似的过来禀报给维珍听。
可不是大胆儿嘛,前两天,这位黄知县的夫人那是也是递过拜帖要登门给代黄知县给维珍当面致歉的,只是维珍自然不可能见她。
然后这位黄夫人不知怎么的,就改了思路,这回也不提要见维珍了,人家一张嘴就要行贿他们主子!
还是刚刚被他们得罪狠了的主子,甚至连个中间人都不找,就这么地直截了当!
不得不说,小地方办事儿就是这么狂野!
维珍闻言不由笑了,冲女贞点点头:“既是黄夫人的一片诚心,那怎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