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吗?】
【可唇语释放安抚精神的魔法,擅长炼金的女人,只有可能是女术士或者德鲁伊。】
【北方大陆的女术士本来就不多,顶多也就上千人,何况而伴侣的名字恰好叫做科林的,听声音还是个骑士,再考虑到当前的年份,距离杰洛特出生也差不多就是最近几年……】
【等等……】
“治疗你的是玛伊纳德鲁伊之环未来的女主人薇森娜,你一定会没事的。”
昏迷之前,科林浑厚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艾林竭力思索以致头疼欲裂的脑袋,顿时放松了一些。
没错了,不用思考了,他确实被杰洛特的亲生父母救了。
杰洛特的父母薇森娜和科林这两个角色,都没有在游戏中出现过。
实际上,在原著中,薇森娜也只在上古之血希瑞逃亡长篇故事的之前的短篇《别的东西》中,出现过那么一次——杰洛特身负重伤,由薇森娜为其治疗,因而杰洛特得以亲眼见到他的生母。
那也是可怜的杰洛特第一次见到他的母亲,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至于科林,更是只在原著之外的一篇《无尽之路》中出现,那是相当难找的短篇,因为没有在东大出版。所以当艾林穿越前对猎魔人的故事感兴趣,自发寻找一些散落的故事时,只找到几份由热心网友翻译的零散段落。
它讲述的是——变节德鲁伊弗雷吉纳尔盗取德鲁伊的禁术,召唤了一只科斯切伊(一种基因改造而来的巨型类虫生物,由科西莫·马拉斯皮纳和他的徒弟阿尔祖在实验室中创造)拦在克拉玛特道上,让自己的强盗团伙得以控制通往阿梅尔矿区的商路上的经济,并在周边地区实施各种暴行。
得知此事的女术士、德鲁伊薇森娜在前来讨伐这伙强盗的路上结识了战士科林,两人最终合力杀死了科斯切伊。
这段经历也让两人坠入爱河……
《无尽之路》是猎魔人系列中,少有的没有杰洛特出场的。
因为这是讲述杰洛特的父母如何相识,最终坠入爱河的故事,杰洛特确实很难出场。
【可是……】
想着想着,艾林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薇森娜和科林相识的地方,应该就在玛伊纳德鲁伊之环附近,但玛伊纳德鲁伊之环可并不在班·阿德,甚至都不在科德温。】
【玛伊纳德鲁伊之环,在泰莫利亚与索登的边界,距离班·阿德至少两千多公里……】
【我怎么会从班·阿德来到相隔千里的泰莫利亚?!!】
【难不成艾瑞汀·布里克·格拉斯最后那记舍身爆炸,把我炸了这么远,直接横跨一个北方大陆?】
【不可能,再怎么是奇迹之子,也不可能这样都不死……】
【那是黑龙吗?黑龙在没有我操控的情形下,直接驮着我飞到了泰莫利亚?】
【可是,如果黑龙真的出现了自我意识,送我到凯尔莫罕不是更好,而且……】
他忍着头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艾瑞汀·布里克·格拉斯自爆的耀眼白光中,他本能操控着黑龙挡在了身前,之后就是刺眼的白光,然后就昏过去了。
【黑龙真的能挡住这样的自爆?】
他不觉得黑龙的鳞片会这么坚固,虽然他现在“只”是身受重创,而非魂归丰收之地,定有黑龙的功劳。
可倘若不是黑龙,他又是怎么来到千里之外……
思维在脑海中翻腾,令本来已经缓和的头疼,愈发剧烈起来,如同斧钺穿凿着脑壳,搅动柔软的大脑。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思考下去了。
他开始放空心神。
不过这一放空,脑袋的胀痛倒是缓解了,但浓重的难以抗拒的睡意却蓦然袭来。
【我不能就这样睡下去!】
良好的睡眠能让伤势尽快恢复,但不知下一次醒来会是何时的他,必须把握住每一次足够清醒的机会。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无尽之路》中的结局,虽然是以薇森娜重伤(头部被变节德鲁伊弗雷吉纳尔砸伤)为代价,与科林联手消灭了科什切怪(巨型类虫生物)。
可在《无尽之路》未提及的地方,科林却似乎最终死在了变节德鲁伊弗雷吉纳尔聚集的强盗手中。
他并没有看过具体的死亡篇章,大致搜寻了一下,也没能找到的具体段落。
但科林到底是不是死在变节德鲁伊弗雷吉纳尔聚集的强盗手中,这一点现在并不重要,他现在也不可能穿越回去,再仔细寻找一番原委。
他只知道有一点是确定——科林一定在某个时刻,会因为一些意外死去了。
否则杰洛特应该不至于被薇森娜抛弃,成为一名猎魔人。
而且从维瑟米尔告知杰洛特,他自身的来历,以及薇森娜的身份……
艾林猜测,薇森娜多半是在失去了科林之后,在遇到某个险境时,遭遇了维瑟米尔,被救下之后,触发了意外律。
现实肯定和原著中会有一些区别,这是自他穿越以来,就发生过无数次的。
但大体的主线,在没有他的干扰下,却依旧是按照原来的进程发展。
既然薇森娜和科林已经相遇了,那说明这条命运之线,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被波及。
也就是说……
【科林依旧会如原著的世界线那样死亡……】
他在剧痛和疲惫交织的复杂感觉中,做出了判断。
而且即便时间尚早,距离科林的命定之死还有时间,危险依旧不会削减分毫。
现实并非虚幻,已经在过往证明过无数次。
倘若科斯切伊并不如中的那样,在洞穴中,等待薇森娜和科林前往消灭,而是直接拦在前行的道路中?
倘若因为治疗他,偏移了原初的时间线,以致恰巧遇上了变节德鲁伊弗雷吉纳尔和他的强盗团伙?
甚至倘若,变节德鲁伊弗雷吉纳尔并不止还原了科斯切伊,还有涎魔、畏惧者,这些马拉斯皮纳、阿尔祖和艾达兰在实验中创造,经由禁术多重三角作用在普通的小型生物上改造而来的杀戮工具……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原著之中,猎魔人世界的魔力早已衰退到,魔物们连元素眷顾都丧失了,猎魔人大师甚至能被草叉叉死。
但现实里,即便艾林穿越之前,资深点的猎魔人一个伊戈尼就是一道足以融化钢铁的焰流,阿尔德打人如挂画,班·阿德学院甚至能长期构筑笼罩整个学院的魔法屏障……
原著中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壮观的画面。
最终一战,威戈佛特兹与杰洛特小队战斗,不过火球术、闪电术对拼罢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他心想。
不仅仅为了薇森娜和科林的救命之恩,同样也是自救。
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只能依靠着薇森娜和科林的保护。
一旦在薇森娜在场的情况下,还有足以杀死科林的危险发生,他几乎必死无疑。
至于杰洛特的命运,会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波折变化,不再向猎魔人这条道路走去。
现在的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何况父母双全、平平凡凡的生活,或许才是白狼杰洛特,才是大多数猎魔人求而不得的人生。
【可现在的我,又能做些什么?】
【现在的我,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短短几秒的思考都需用尽全力……】
他对抗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和浓重的睡意,心绪情难自抑地消极了下去。
他奋力转头念头,打开狩魔手记,希冀能找到良方。
“叮!叮!叮……”
大量信息的涌入,让原本不值一提的系统提示音,如震耳欲聋的雷霆,又如洪钟贴着耳朵嗡鸣。
猎魔人拼尽全力才在信息的洪流之中,稳住精神不被冲散成白痴。
他那风中残烛的灵魂竟比他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的身体,还要残缺,残缺到连狩魔手记,最基础的奖励结算,都难以承受。
【没想到,醒来后的第一个劫难,不是命定的强盗袭击和科斯切伊的虐杀,而是来自狩魔手记……】
他竭尽全力收拢思绪,关闭狩魔手记。
这时。
因猎魔人的导师“遭遇”不测的推断而致使的沉默,被科林浑厚的男声打破。
“娜娜,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科林似乎在奋力寻找着词句,猎魔人都能想象到他的脸都因此被憋得通红,“就是我好像……好像更强了……”
“你在说什么?还有孩子在旁边呢?”薇森娜嗔怪道。
【还在乎我的存在,】艾林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些苦中作乐地在心里挪揄道,【别因为我的出现,把杰洛特给搞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最近几天身体时常有种灼烧的感觉,气力似乎也在上涨,但是挥舞起直剑又感觉没什么变化……”科林手忙脚乱地辩解,“算了,可能只是错觉吧……”
薇森娜没有放过疑点,又追问了几句,猎魔人胸前的狼徽感应到魔法力量嗡鸣,她应该还释放了魔法检查。
“没有什么特别的,应该是你的肉体正在修复破裂的肌肉纤维,你忘了几天前那一场大战了吗?”
“科斯切伊……”科林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名字,还有那平坦如盘子,锈色,粗糙,覆盖着多刺的皮肤,还有锯齿状的钳子、茎秆上转动的眼睛,那时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也快要死了……”
“但我们活下来了。”
“是的,我们活下来……”
科林的语气中,并没有活下来的庆幸和喜悦,低沉的嗓音中只能听出缅怀和遗憾。
【是同伴被杀死了。】
【不过科斯切伊,科斯切伊已经被解决了吗……】
猎魔人猜测道,心情有些沉重。
他从薇森娜和科林之间关系熟稔的语气,能推断出他们必不是才相遇没多久。
可科斯切伊就是《无尽之路》关底的大Boss,它的死亡意味着猎魔人知晓的一切剧情,都全部过时了。
另外……
倘若科林是被变节德鲁伊弗雷吉纳尔聚集的强盗杀死的……
那他们还能剩下多少时间?
想到了某种可能,猎魔人立刻奋力挣扎起来。
他想要发出一点声响和动静,但疲软的身躯就仿佛脱离灵魂的躯壳,一动不动,反倒是从喉咙、胸口、手臂、小腿传来的烧灼神经的剧痛,猝然升腾。
世界消失了,化作支离破碎的碎片。
薇森娜和科林之间交谈,渐去渐远,在迅速降临的黑暗中,蒙上了浓浓雾气。
这是比吞下青草煎药,还要难捱的痛楚,猝然迸发,便吞没了所有意识。
疼痛令时间仿佛无穷无尽,每一个痛苦的瞬间都化为了永恒,甚至令人恨不得就此死去。
去他妈的科斯切伊!去他妈的强盗!去他妈的班·阿德!去他妈的奥托兰、艾瑞汀和白霜!
只要我现在死了,一切就都和我无关,让我就这样睡去!让我陷入永恒的沉眠!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他奋力嘶吼,他感觉自己的血管在一声声嘶吼中,迸张、崩裂、鲜血四溅……
他完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以及是什么时候才精疲力竭的平息下来的……
他只记得耳边隔着很遥远的距离,朦朦胧胧地、断断续续地传来薇拉的声音,又好像玛丽,继而似乎更像小祭司,维瑟米尔、索伊和阿瑞斯托也陆陆续续掺和了进来。
“他醒了……”薇拉在呼唤,然后小祭司在喊一些听不懂词汇,“抽搐……痉挛……休克……”
“我……怎么做?!!”维瑟米尔、索伊和阿瑞斯托在询问。
“……说什么……”玛丽凝神细听。
“危险?放心,你已经安全了。”魔法在起作用,红发飘飘扬扬,薇拉在柔声地安慰。
【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
【是你们……危险了!】
他聚集起最后一份力量,猛地睁开双眼嘶吼。
然后……
虚无的梦境再一次笼罩了,浑身伤痕的猎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