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风起明末 > 第508章 姜瓖
    济宁之战。

    黄台吉暴死于阵中,使得正黄旗陷入崩溃。

    内大臣遏必隆、锡翰、布延、塔瞻等一众清廷高官,皆在混乱的厮杀中阵亡,或力战而亡,或毙于流铳,无一幸免。

    正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背负着黄台吉尸身,集结残存着的护军营甲骑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这支最后的精锐拼死冲杀,一度突破数层包围,但最终仍被及时反应过来的河南镇兵马重重围困。

    拜音图身中三铳,被五创,力战而亡,随同护军甲骑皆死

    死时拜音图仍然用身体遮盖着黄台吉,想要尽可能的保全黄台吉的尸身完整。

    豪格领亲从一路北逃,渡河北走,于府河以北遇漠南蒙古骑众,为乱箭所杀。

    济尔哈朗眼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自刎而死。

    亲从负济尔哈朗尸首北奔,亦为漠南蒙古所截,尽死。

    济宁之战,清军以兵十四万,满蒙八旗之主力,惨败于府河之南。

    满蒙八旗固山额真十六人,于乱军之中被杀者有十人,俘虏者有四人。

    其中蒙古八旗三人,满洲八旗一人。

    除去两白旗成功逃离,余众六旗战兵皆未走脱。

    清军三顺王,尚可喜于逃亡路上被漠南蒙古截杀,中乱箭而死。

    耿仲明为靖南军所围,被乱铳射杀。

    孔有德在逃亡之时,领兵杀退了截击的漠南蒙古,侥幸逃到了府河南岸,却没有能够成功渡河,待到靖南军大军完成合围之后,无奈只能随同大军投降。

    佐领及以上将校被俘者达一百二十余人。

    清军大部分的俘虏被解除了军械之后,关押于济宁的东郊几处营地之中。

    俘虏的将校则是带在军中,被一路押解着到了京师的郊外。

    陈望并没有意外三军的请命。

    因为这本就是他在他的授意之下,由训导司主导,各镇下宣讲官执行在三军之中发起的请命。

    从汉中起兵以来,无论是招募的新兵,还是整编的旧军,都大致要经历三个阶段的思想整合。

    首先是在整编或者新训的队伍之中,由宣讲官主导诉苦大会作为新兵的引导,让普通的士兵们打下感情的基础。

    相似的苦难经历,能够消弭了彼此间的地域出身隔阂,

    共同的凄苦遭遇,能够成为了凝聚他们的最初纽带,也为后续的整训打下了至关重要的基础。

    而后在整训的期间再宣讲,为什么会如此,将其原因归咎到天灾和兵祸之上。

    天灾之所以影响深远,兵祸之所以久弥不消的原因,则是因为腐朽的朝廷与虎视眈眈的清军。

    个人的苦难并非孤立存在,而是源于这动荡不公的乱世。

    最后便是让众人明确,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明确家国与个人之间的联系。

    他们当兵从军,不仅仅是为了吃粮饱腹,而是为了终结这绵延不绝的苦难轮回。

    当每个士兵紧握的刀枪被赋予再造太平的意义之时,一切也都随之而改变。

    当然。

    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在足额足饷,后事无忧的条件之下。

    毕竟,口号喊得再如何的响亮,无法落到实际终究也只不过只是空谈。

    当新兵捧着第一个季度的饷银寄回家书时,当负伤回乡的军兵看着官府分给自己的田契时,当在战场上阵亡的军兵家眷得到了优养之后。

    他们才会真正相信那太平盛世的承诺不只是空中楼阁。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士兵们愿意为篝火旁许下的誓言血战到底,这也是为什么如今靖南军之所以强盛的原因,真正区别于这个时代其余旧军的根本。

    读书能够使人明理,而靖南军之所以在军中开展的识字班的重要原因。

    “既是万众之所望,便依万众之所请。”

    陈望轻敲案桌,目光森然。

    “三日之后,午门献俘。”

    “一众俘虏皆缚送阙下,使万民观刑。”

    “弃尸稿街,传首天下……”

    杀鸡儆猴,永远是最有效的手段。

    陈望要用这一次的献俘,挟济宁大胜之威,再度给漠南蒙古施压。

    让万民与诸镇营兵观礼,则是籍雪家国之大恨,激起其同仇敌忾的心绪,重新建立起上国皇朝的威严。

    同时午门献俘,也是要将济宁之战的功绩彻底的昭示天下。

    为了日后将行的道路铺垫基础。

    “西北的局势如何?”

    陈望没有在献俘的事情多做停留。

    如今北国战事已定,清军主力消弭,这些事情,都只是政治上的事情。

    陈望并没有忘记,在济宁之战进行的时候。

    盘踞在西北,正在肃清领内残存抵抗势力的李自成,在看到了清军处于下风之后,顾及唇亡齿寒,亲领大军十五万,进攻潼关。

    听到陈望提起西北的战事,厅内一众军将,包括祖泽傅在内,皆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陈望的身上。

    不过不同的是,除去祖泽傅一脸凝重之外,其余的军将脸上皆是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顺军猛攻潼关,陈鸣以麾下河南镇第一师,血战月余,败顺军十七阵。”

    “尤世威自怀庆出,已入潼关协防。”

    潼关守了下来,但是代正霖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的喜色,因为河南镇的伤亡并不小。

    “河南镇第一师,营将战死两人,千总及以下至旗总军将死伤者六十有二,总伤亡已逾五千。”

    代正霖从手中抽出一封文书,放到了陈望桌前。

    “孙启运已领河南镇第四师进抵潼关,于周边布防,顺军意图抄小道而入河南,均被击退。”

    “西北局势暂时稳固,顺军缺乏攻坚重型武器,仍然止步于潼关之下。”

    “顺军久攻潼关不下,意图在山西等地开辟第二战场,我军哨探于太行山南部天井关、东部紫荆关,以及北部的居庸关外钧发现顺军哨探行踪。”

    陈望看着放在桌上的战报以及军情详细,眉头微蹙,又转头看向赵怀良。

    “情报司暂时未有传来顺军有主力北上的消息。”

    见到陈望将目光投来,赵怀良当下将情报司所获的情报托出。

    “如今顺军在山西的兵力仅有两万,由田见秀所领,合大同镇兵马两万,共计有四万余人。”

    “田见秀?”

    陈望在听到田见秀名字的时候,紧蹙的眉头微微放松,哑然失笑。

    “山西……”

    “是我们的了。”

    厅内诸将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已。

    陈望没有遮掩,解释道。

    “四月二十三日的时候,情报司送来了姜瓖的亲笔书信。”

    “信中约定,等到我军平复北国,转进山西之时,他便立时领兵响应。”

    厅内众将脸上的神色消散了大半,不过却并没有完全的解除。

    周遇懋的神色迟疑,犹豫道。

    “李自成集结大军兵临大同,迫降姜瓖,如今姜瓖虽仍为大同总兵,但实际并无实权,而是处于软禁的状态。”

    “如今大同众兵,实际还是在顺军的控制之下,就算姜瓖有心反叛,只怕也是难以撼动大局。”

    “顺军之田见秀,素闻治军严谨,用兵谨慎,因此李自成才将大同山西要地与其相守,他难道不会料到姜瓖可能反叛一事。”

    周遇懋出演询问,他的问题,也是厅内众将一致的疑问。

    “你们对于姜瓖的了解不多,对于田见秀的了解也在纸面之上。”

    陈望摇了摇头,周遇懋等人有着这样的疑问确实正常。

    “姜瓖世代将门,作为大同总兵久矣,势力于山西根深蒂固,如今看似处于软禁之中,实则大同镇下各营兵马仍在其掌控之下。”

    “否则,你们以为,为什么李自成不杀了他?”

    在历史上,姜瓖两次反复。

    第一次,是姜瓖投降李自成后。

    当时李自成对姜瓖心怀戒心,离开大同时留下张天琳、柯天相、张黑脸等人率军驻守大同,姜瓖虽然仍被封为总兵,但已无大权,如同现在的情形一般。

    而后一片石之战后,李自成败出北京,姜瓖生变,姜瓖率亲信直扑向大同府衙,将大顺军守将柯天相和张天琳两人斩杀,数日之间便已经重掌大同镇下各地。

    第二次,是姜瓖投靠清廷之后,在姜瓖降清后,清廷仍旧委以总兵职务,但军权在清将吴惟华手中,并由英亲王阿济格坐镇。

    阿济格在努尔哈赤时期便已经是展露头角,带兵经验丰富,武略不俗,黄台吉多次委任其7为大将入关南掠。

    姜瓖在此期间受到了严格的管控。

    但是随后因为清军在大同的恣意妄为,姜瓖在颜面扫地之下,再次反叛,麾下兵马景从。

    姜瓖领兵再度杀入府衙之中,阿济格甚至被迫翻墙而逃,激起狼狈的捡回了一条性命。

    “田见秀确实持重,但是田见秀有一个最大的缺陷。”

    “他在顺军之中声望颇高,以宽厚待人著称,颇得军心爱戴,然究其根本,不过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陈望提起田见秀的时候,心中只有鄙夷。

    一片石之战后,李自成大败,退至西安,李自成令田见秀殿后,让他把带不走的粮食等库存物资和官舍全部烧毁,以免资敌。

    田见秀竟以“秦人饥困“为由抗命,只象征性点燃两处城楼复命。这个看似仁慈的决定,却让追击的清军获得补给,最终酿成更大灾祸。

    李自成一路败退,刚达武昌不久,清军就跟踪而至并且把武昌包围了起来,顺军仓促之下一败涂地。

    随后不久,清军再败顺军,田见秀率所部顺军降清。

    不过田见秀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清军看不起他,马上他就被多尔衮下令斩杀。

    田见秀这样懦弱的人,连和姜瓖这样的枭雄扳一扳手腕的资格的没有。

    “如果我没有猜错。”

    陈望看了一眼桌面之上展开的舆图。

    “姜瓖也不会真的等我军西进,就会先下手为强,大同的消息,要不了几天就会传来。”

    “田见秀必死无疑,他麾下的兵马,也要被姜瓖尽数吞并。”

    姜瓖此前递来的书信,陈望并没有相信。

    不过不是相信姜瓖想要重新反正。

    而是不相信,姜瓖真的会等到他们西进之时才会动手。

    姜瓖是一个聪明人。

    送来的书信,只不过是为了表明态度。

    很多事情,迟则生变。

    姜瓖,绝不会等太久的时间……

    厅内众将皆神色微凝,陈望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虽然他们的心中仍然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但是陈望如此言之凿凿,却已信了七八分

    而就在陈望话音落下的同时,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传来,厅内一众将校齐齐回头,皱眉看向厅外。

    脚步声停在了厅门之前,而后侍立在厅外的亲兵也在此时出声。

    “驻山西大同情报司,八百里加急!”

    陈望眸光微凝,抬头看向厅门。

    “进。”

    伴随着陈望的命令,厅门再度打开,寒冷的夜风吹入了厅阁之间,让人感觉周身颇为冷寒。

    一名风尘仆仆背负着令旗的信使,在两名执刀甲兵的看管之下滚入了帐中。

    紧接着,被封存于竹筒之中的书信被倒出放置于托盘之上,很快便送到了陈望身前的桌面之上。

    厅内烛火被门隙灌入的寒风吹得明灭不定,映得众将脸上阴晴变幻。

    那信使单膝跪地,衣袍之上凝结的冰霜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陈望拆开火漆封缄的军报,绢帛展开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大厅内清晰可闻。

    他目光扫过密报上的文字不久,便已是将密报重新放下。

    而后陈望将盛放着密报的托盘往旁侧赵怀良的位置轻轻一推,笑道。

    “山西……”

    “确实,是我们的了。”

    赵怀良拿起托盘之上的密报,而后又将其传递于厅内的一众将校。

    随着密报之上的内容被厅内一众将校所看清,众人的脸上皆是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崇祯十六年,四月二十八日,子时。”

    “大同城外顺军军营遇袭,火光冲天,几欲焚天。”

    “城中,刀兵四起,喊杀声盈天。”

    “四月二十九日,平旦。”

    “大同城上,已易明旗。”

    “田见秀死,残众多降。”

    “大同镇兵出四野,搜杀顺军残党!”